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軸心突破和禮樂傳統(tǒng)
畢業(yè)論文網(wǎng) 2009/7/12
（接上頁）有關(guān)。這種宗教是以古代模式為基礎(chǔ)，但是要消除掉其中“巫”的成分。他清楚地引證古代，以說明樂、舞曾是“先王”所禁止的“巫風”中的主要部分。
墨子不滿於孔子所做的重新闡釋，顯然源於這樣一個事實：在他看來，孔子實際上仍然維護周代起來的一切現(xiàn)存禮儀，而未作任何有意義的改革。而墨子則以徹底改造禮樂為自己的神圣使命。他所做的并不是對夏商周整個禮樂傳統(tǒng)棄之不顧，而是用據(jù)他說是古代先王所認可的原初簡潔性來重新闡釋這個傳統(tǒng)。無疑，他認為后代，尤其是東周時期，“禮”日趨復(fù)雜繁縟，并不是進步，而是墮落。上引《淮南子》“背周道而用夏政”，的確包含著一定道理。墨子在和一位名叫公孟的儒者爭論時，也批評他法周而不法夏。諸如此類的說法引導(dǎo)某些注釋家推測墨子倡導(dǎo)的為父母行三月之喪實際上乃是夏禮。不過，倘若考慮到甚至連孔子對夏禮也早已不敢確說（《論語•八佾》），則墨子是否能詳言，是很可懷疑的。我們可以相對肯定地說，墨子傾向於以包括夏代建立者在內(nèi)先王的名義倡導(dǎo)新的禮儀方式。
至於就禮樂傳統(tǒng)而言，墨子大致是寧取早先之簡樸而舍其后來之繁縟的。但是，說他反對周代所代表的一切東西，則顯然是不正確的。此外，他同孔子一樣，認為古之圣典如《詩》、《書》具有極大的重要性。然而，卻有一點根本區(qū)別：對於孔子以及后來的儒家來說，“詩書”與“禮樂”是密不可分的，前者體現(xiàn)在后者之中；而墨子則認為，這些字詞的精神已經(jīng)在禮樂的墮落退化過程中失落了。由此，他說道：
古之圣王欲傳其道於后世，是故書之竹帛，鏤之金石，傳遺后世子孫，欲后世子孫法之也。今聞先王之遺而不為，是廢先王之傳也。
這樣，我們就可以看到，在墨家的突破中，一如在儒家的突破中，并沒有出現(xiàn)過傳統(tǒng)的徹底斷裂。
四 道家的突破
道家的突破極有可能發(fā)生在公元前四世紀晚期至公元前三世紀早期。我完全意識到，學術(shù)界關(guān)於道家，尤其是《道德經(jīng)》的作者和眾說紛紛，爭呶未休。不過，這里不是涉及這些的地方。我在下面只論及明顯比孔子晚出的那些觀念。有一則古老的傳說：老子是當時突出的“禮”的專家，孔子曾向其問“禮”。這里似乎隱含著某種暗示，即在古代禮樂傳統(tǒng)和道家學說的起源之間存在著某種關(guān)聯(lián)。我們在《道德經(jīng)》三十八章中找到一段關(guān)於“禮”的討論，很是有趣，生動地展現(xiàn)了作者對禮樂傳統(tǒng)的態(tài)度，其文如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失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
這里描寫的是“道”的原始淳樸性逐步衰退的過程。從“失道”開始，這段話中所列舉的每一步都是對原始精神的偏離。這種精神在《老子》中是“樸”，在《莊子》中是“混沌”。同時，每一步又正是走向墮落，而我們現(xiàn)在則把這一墮落看作是人類文明或文化。從這個角度理解，諸如老、莊等道家確實可比擬作西方稱為尚古主義（primitivist）的知識傳統(tǒng)。事實上，早期道家不僅是年代上的尚古主義者，相信人類最早的階段才是最好的，而且還是文化上的尚古主義者，相信文明制度不但不是狀態(tài)的改進，而是對自然狀態(tài)的污染和毀滅，而人類只有在自然狀態(tài)中才能找到完全徹底的幸福與自由。
對這位道家作者而言，“禮”的興起也就意味著原初精神衰退到了極點，因此就是“亂之首”。我們還必須將此段文字解讀成對儒學的間接批評，因為“仁”、“義”是儒學的兩個特征，正如“道”、“德”之於道家學說。釋讀此段文字有兩種：從前往后讀是對“墮落”（fall）（我只是為了方便才借用了基督教術(shù)語）過程的描述，認為儒家對“禮”的興起負有直接責任；從后往前讀則是“救贖”（salvation）（再次借用基督教術(shù)語）的歷程，而儒學又沒有為我們提供最終的息止之地。我們一定要返回太初之“道”。這兩種釋讀方法或多或少地得到了《老子》兩個版本的支持：一是標準本《道德經(jīng)》、《道經(jīng)》（三十七章）先於《德經(jīng)》（四十四章）；一或許可稱《德道經(jīng)》，次序正好相反。我們過去只能基本依靠韓非的〈解老〉作為后者存在的證據(jù)，現(xiàn)在則由馬王堆所出兩件帛書進一步證實了。所以，倘若我們?nèi) 兜碌澜?jīng)》本，則上行段落正出現(xiàn)在《德經(jīng)》首章，表明老子的文本也正是以禮樂傳統(tǒng)為其出發(fā)點的。
甚至更為重要的是，《老子》中僅有暗示的“救贖”歷程，更在《莊子》中獲得明確表述。莊子在關(guān)於“坐忘”（〈大宗師〉）的一段著名文字中，在三個地方虛構(gòu)了孔子和他最得意的弟子顏回的三段對話。某日，顏回告訴孔子：“回益矣”，解釋道：“回忘仁義矣�！笨鬃釉唬骸翱梢樱q未也。”另一天，師生再次相會，顏回又稟告孔子“回益矣”，不過這次是“回忘禮樂矣”，孔子的回答還是：“可矣，猶未也�！眱扇藢υ挼母叱弊罱K在第三次見面時出現(xiàn)了。顏回描繪其精神進程（“益”）曰：“回坐忘矣。”孔子“蹴然”問道：“何謂坐忘？”顏回（未完，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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