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化的根與花——談儒學的“返本”與“開新”
畢業(yè)論文網(wǎng) 2009/7/12
(接上頁)即孔孟之思想中,如只有人道或人之心性論,而無天道天心之觀念,或其天道只是如今日中所言之自然之道,則人之心臟與人道人文,即皆在客觀宇宙成為無根者,對客觀宇宙,應為可有可無之物!T個人之心,亦將終不能有真正貫通之可能與必要,宇宙亦不能真成一有統(tǒng)一性之宇宙。”[39]這簡直是一些新儒家學說和某些當代儒學者給儒學和中國文化施行的窒息致死術!
正因為看出了超越性方面的堵塞是致命的缺陷,一些真有見識的“新儒家”乃能洞察到儒學向基督教開放和學習的必要。杜維明說:“基督教的超越性很強,它可以完全獨立于現(xiàn)實政治和現(xiàn)實世界之外,在另一個全然不同的領域里創(chuàng)造其精神文明,因而它總有辦法保持它的純凈性。儒家沒有這個選擇,可以說儒家主動放棄了這個選擇,這要進行內(nèi)在的轉化,因此在運作過程中,很可能庸俗化膚淺化,變成現(xiàn)實世界里唯利是圖者的一個理論上的借口!@是儒家傳統(tǒng)和現(xiàn)實世界結了不解之緣后難以逃脫的缺陷!覀儜撐』浇躺駥W的智慧結晶,從當代基督教神學家中得到啟示!盵40]關于儒學“應該吸取”而且可以“得到”的“基督教神學的智慧結晶”和“啟示”,不可能在此詳述[41],只能在杜維明所謂儒學“放棄”而基督教未曾放棄的“超越性”選擇之外,再舉幾例如下。
儒學學者通常接受朱子關于“無情意、無計度、無造作”之天即不是人格上帝的觀念,但是,姑不論這個“天”概念已背離其原初的意思,且看唐君毅接近于馮友蘭的這一見解:“孔孟謂天為無思、無為、無欲,實正如其言圣人無為而治,不思而中。此非不及思慮、意志之意,而是有思慮、意志,復超乎思慮、意志以上之意。超乎思慮、意志之天,為人之所從出,亦即人的思慮、意志所從出也!盵42]西方神學和宗教在論述上帝人格性的時,對于上帝之“人格性”學說為避免“不及”人格性之歪曲,在肯定其有人格性(當然包含思慮、意志等等)時指明其“超乎”人格性之上,以及超人格又包含人格性的上帝乃“人之所從出”,即人之人格性“之所從出”等等問題,都有遠為詳盡和周密的思考和論證,遠不象一些當代儒學學者所以為的那樣可用“人格化上帝”一語概括之。那些論證,是很值得儒學學者對照新儒學關于“天”、“理”的加以的。唐君毅說:“無論孔孟對天之態(tài)度及對天之言說,如何與西方宗教不同,然要可指同一形而上之超越而客觀普遍之宇宙的絕對精神,或宇宙之絕對生命,而為人之精神或生命之最后寄托處也!盵43]這種出類拔萃的,顯然是這位儒學大師對西方宗教哲學中之絕對觀念論和人格觀念論虛懷以對,抱持開放態(tài)度的結果。
按余英時的總結,新儒家所謂“理本身不造作,一切要靠人心中之‘理’作主宰。所以此世界無所謂‘最好’,[44]而是可好可壞;壞到極處便會毀滅!盵45]“西方的上帝給人‘自由意志’,使人可以為善,也可以為惡。新儒家的‘理’則只給人以為善的自由。根據(jù)理氣論,惡源于氣,因為氣不循理而動便成惡。所以惡是被決定的,并無自由可言!盵46]這里也表現(xiàn)出好幾處誤解和矛盾。首先,這里表明當代儒學學者(即令不是那種僅靠某些通俗簡介來了解基督教的儒學學者)很需要對基督教神學尤其是基督教神學有更全面更深入的理解。按西方神學或宗教哲學,“惡”有兩種,一指人為之惡(源于人的罪,即sin),一指之惡(源于非人為的原因,即evil),后者含有從本體論上說世界尚不完善尚有缺陷之意。有鑒于此,所謂“這個世界是一切可能的世界中之最好者”,并非說世上無惡事無壞事,而說世上之惡事壞事并非全無意義。[47]此說不但未排斥世界“可壞”的可能,反而有助于理解“惡是被決定的”。對這種惡,基督教神學恰恰作了更少臆測也可以說是更為合理的。[48]其次,這里也暴露了新儒學的矛盾:第一,既然一切靠人心中之“理”主宰,而“理”又只給人以為善的自由,那么,世界便只能“好”,如何能“可好可壞”呢?若說“氣強理弱”“惡是被決定的”,世界便只能“壞”,又如何能“可好可壞”呢?第二,理既無情意,“不造作”,則世界“壞到極處”時,誰來“毀滅”?“人物都盡”時,誰來“又重新起”?第三,倘若“自由”(哲學意義上的意志自由,而非意義上的“權利”自由)意味著只能做一類事而不能做另一類事(在此指只能“為善”),則自由不成其為自由了。須知自由是有限的,但卻不等于它的反面。[49]在這個問題所涉及的幾個方面的關系上,基督教神學的理論分析得更深刻也更周全。因為人的自由使人可能為善亦可能作惡(這正是人會犯罪的可能性,即“原罪說”的含義),所以世界“可好可壞”才合乎邏輯;因為上帝可以造作也可以懲罰(這正是基督教上帝觀的一部分),所以世界可“盡”可“起”也才合乎邏輯——這不正是基督教神學可以給儒學的“啟示”嗎?而且,正因為人賦有真正的自由(可做一類事亦可做另一類事),所以善也才成其為善(不得不為的“善”,不能稱為善)。這種自由意志(未完,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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